來源:靖江日報
文/李筱綱 圖/戴紅章 朱其
東興人素以內向著稱。我說東興人內向,并不指所有東興人都內向,而是說內向在東興已經形成一種文化格局、一種價值取向,內向有其深厚的歷史淵源和強大的社會根基。
東興的內向文化是強勢的,一個新的加盟者大抵會在短期內被渲染和同化。
東興的祖先是揚中遷徙來的難民。180年前,他們落魄于這片陌生而貧瘠的土地,心有余悸,顧影自憐。這片土地并不齊整,需要耗費大量的心血重建和滋養;這片土地并不安寧,兵燹不斷,匪盜四起;這片土地并不愉悅,資源爭奪你死我活,天災人禍如影隨形。
生性忠厚的祖先一直對自己的生存權益保持一份警覺、防范、自守的心理。在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里,東興人滿足于“小國寡民”的生存狀態:貧窮一點不可怕,苦干就行;苦難一點不要緊,安逸就好。由此便延伸到對外來文化的態度上,保持防范、抵觸,拒絕被改造、被俘獲。
曾經有一個人也許可以打破東興的文化生態,袁恒之。
袁恒之是民國初年上海租界的大買辦,是一位具有國際眼光的東興人。袁恒之對家鄉充滿深情,在慷慨支援家鄉公益的同時,積極發展“勞務輸出”,多次回家鄉招募鄉民去上海務工。可是東興人仿佛不太領情,去上海工作的熱情并不如想象的高漲,去了的人也待不長久。東興人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惶惑。
東興人的內向性格是頑固的,植入代代人的血脈。
在客觀上,地理閉塞的東興也導致人心靈的閉塞。舊時東興幾乎沒有好的出路,南有長江天險,東西北分別被八圩、新橋、生祠包圍,只能坐井觀天。交通上的先天不足導致人的地理概念的狹隘,仿佛世界就東興這么大。東興人比較缺乏地理空間概念。再者,東興人對生他養他的土地始終懷著一種嬰兒戀母般的依賴情結,視外出為畏途。他們大多滿足于小農耕作的生活方式,所謂“遠種田不如近駁土”(沙上方言,遠走他鄉不如在家耕作),這就使得東興人缺乏宏觀的審視和橫向的比較。而真正走出去的東興人往往獲得了令人艷羨的成功。
以至于,在開放氣息迎面撲來幾乎無處躲閃的今天,東興人仍然堅守他們的內向。
“人間四月芳菲盡,山寺桃花始盛開”,東興人似乎總是與蓬勃發展的時代相差一拍。當然,這種內向文化正逐漸走向衰落。
歷史上的東興也不乏強者。可是強者總是少數的、短暫的、稍縱即逝的,總是不能被東興人真正認同。東興人有頑強拼搏的吃苦精神,就是缺少烈烈揚揚的豪邁氣概;有厚道穩重的優秀品質,就是缺少灑灑脫脫的陽光性情;有儒家之嚴謹、佛家之悲憫,但缺少儒家之剛毅、佛家之超脫。如今,東興的門戶已經徹底打開,大路輻輳,四通八達,然而東興人的心理門戶還沒有完全開啟,鑰匙攥在手中,不肯輕易開鎖。
其實,東興人個體素質十分優秀,同東興人打交道,可靠、可信,他們認真負責,有敬業精神;他們實實在在,有仁厚品質。
如今的東興人應該秉持仁厚的品德、勵志的精神、實在的作風,而遺棄觀念之偏執、人際之淡漠、性格之怯弱。東興人理想中的文化人格應該是厚道而強健、自信而團結、熱烈而和諧。有儒者風范,又不失強者作為;有英雄之氣,又不失悲憫之心;有沉穩風度,又不失浪漫情懷。無論何時、無論何地,我們都可以自豪地說:“我是東興人!”